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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on histoire de l'art

無啦啦讀啦

dimanche, mai 21, 2006

他以沉重的腳步演出他的一生


我與狗類動物一向沒有特別的交往,就算是住在巴黎這個狗的城市,也沒有讓我多了解牠們一點。我看到牠們遺下的糞便,多於看到牠們本尊。可惜我沒有選擇學獸醫,無從由排泄物的顏色形狀去作任何推想。

憑著每個車位與車位之間永恆的一團有機物,我只能推算,在我住處附近,肯定是有不少狗朋友的,而且牠們都腸胃健康。後來我發覺,我其實不是見不著牠們,而是我「視而不見」。牠們跟著人類去市場買菜,去咖啡館喝一杯,去坐地鐵,乖巧得不得了,牠們的表現,比法國青年還要穩重。在我眼中,狗已不是狗了。直至我遇上他,在街上。很抱歉,因為我對狗的無知,我無法告訴你他屬於哪一種狗,我只能說,他的毛非常短,有些部位甚至直接看見皮膚、身上有淺淺的大塊黑白色斑、中型體量、四肢粗壯短小、方臉肉厚,用我無知的眼光猜度,他應有一定年紀了。

在街上有那麼多的狗,但我偏偏看到他。我看到他的時候,他正以緩慢的腳步向前走,也許是我的無知,我並沒有見過這樣走的狗。他以極其沉重的姿態提起前右足,挪出一小步,以這個姿態停頓數秒,然後又以同樣沉重的腳伐,挪移其他三條腿。他的臉叫我無法看不到,他臉上有一種決絕的表情,叫我想起《英雄》裡的無名。

我看著他向我以沉重的腳步走過來,我無法不站在那裡看,他從我身邊經過,我心裡受到極大的震蕩,這位狗朋友,到底歷經了怎樣的生涯,以致他今天會走出這樣沉重的腳步?他有病嗎?他要這樣子走到哪裡去?我看著他決絕的臉,以我人類無知的眼光猜度,他似乎是要去尋死。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張悲壯的臉上,我心裡正要發起一種共鳴的慈悲時,他突然停住,又突然四肢同時發力,在一瞬間向前彈射出去,撲向前方五米之處。一只本來停在那兒但我一直沒有注意的鴿子拍拍翅膀飛走了。

我的慈悲突然落了空,呆呆看著鴿子飛走。沉重的狗朋友回復一種狗的正常步伐走到咖啡館前坐下來休息,我眨眨眼睛,頓覺眼界大開,也不得不再次感歎我身為人類是何等的無知。